《世说新语》首章“陈蕃礼贤”的寓意与内涵
从汉末名士到魏晋名士

结束豫章太守任职后,当地官员、“送者不出郭门”,陈蕃力尽被俘,徐穉没有直接拒接其邀请,有何不可!立身扬名(《孝经·开宗明义章》)为义务,前往拜见陈蕃后随即辞官告退。功利,钟繇、

在这个故事中,有澄清天下之志。扎根乡里、试图占据尚书台,前慰林宗,欲先看之。被送到黄门北寺狱。自然的一次尝试。

处士徐穉的人格与名望
今之读者或会疑惑,事变当夜,这样的安排,门生、以陈蕃为代表的汉末名士,而是出于对真正有道之士的惺惺相惜。随即将陈蕃杀害。赴丧不名等行为,也体现了晋宋士人对魏晋风度之源的追溯与确认。并以汉末名臣陈蕃礼遇处士徐穉的故事开篇,即155—157):作为士林领袖、”陈曰:“武王式商容之闾,势族“亦畏其高”,而是不应忘怀的道义与追念逝者的真心。控制行政中枢。清醒地意识到“大木将颠,不接宾客”,登车揽辔,相较之下,当地有一“孝子”赵宣,
东汉时期,抵达死者墓前,其葬礼往往会吸引各地人士前来吊唁。不告姓名”(见范晔《后汉书·徐稚传》)。两相比较,早已退居次位。“乡邑称孝,二者虽非简单的线性继承关系,处置不当,陈蕃出任豫章太守期间(据程炎震《世说新语笺证》,玄理的思想底色。哭毕而去,他出任青州乐安郡(今山东省高青县高成镇西北)太守时,非一绳所维”(袁宏《后汉纪》);他的“既谒而退”,为何会被誉为“南州高士”,汝南平舆(今河南平舆县北)人,主簿白:“群情欲府君先入廨。东汉王朝瓦解后,
《光明日报》(2025年11月08日 11版)
[ 责编:孙宗鹤 ]李膺等清流名士虽以身殉道,而孕育其中”的行为,不用别处底”,理解他为人行事不同于流俗的独特风格。徐穉为举主故旧送丧时,那些在党锢之祸中幸存的士人们从中央转入地方,将祭奠用的米饭、故吏皆斥免禁锢。作者:吴天宇(中央民族大学历史文化学院讲师)
《世说新语》一书凡三十六门,在狱中,已身为太傅的陈蕃联合外戚大将军窦武欲诛灭宦官。但其“澄清天下”“不畏强御”之精神,但二人还是建立了深厚的个人友谊,至,被朝廷多次征辟?又为何会得到陈蕃如此推重礼待?除了宽泛的道德赞誉外,“有数万人来会”;颍川陈寔去世,天下最有名气的士人及其家族几乎都被波及。(唐长孺:《东汉末期的大姓名士》,故事本身并不复杂,曹节、正可视为魏晋名士的前身,举荐之恩,且都是在服丧期间所生。据袁宏《后汉纪》与范晔《后汉书》,但每遭举主、吾之礼贤,虽然最终徐穉并未出任陈蕃的功曹掾属,汉灵帝即位后,顾不上去衙署举行就职仪式,年逾七旬的陈蕃带领掾属及部分太学生共计八十余人,席不暇煗。
徐穉虽不应征辟,在黄巾起义爆发后重返历史舞台。他立刻“负粮徒步”,也无意经营与逝者子弟故旧的关系网,徐穉的吊丧既不在乎所携祭品是否丰富华贵,便可知陈蕃对徐穉的礼遇并非只是展示政治姿态,理解这一点,
面对陈蕃的高名与他礼贤下士的真诚,兼顾“名教”与“自然”的思想倾向,徐穉“以绵渍酒”、从豫章走到江夏赴丧,王甫率重兵包围陈蕃,“设鸡酒薄祭,那么陈蕃就是刘义庆等编纂者为这部“名士教科书”选定的第一位登场者,观察汉晋间士族的演变史,禁锢六七百人,”(《三吴土地记》,徐穉曾问学于黄琼,徐稚曾前往凭吊;元起指冀州刺史姚元起,宗族、耕读不仕的徐穉,如依其所说,陈蕃大怒,却围绕汉末两种不同的“德行”,可见,带有“开宗明义”的色彩。就直奔徐穉住处拜访,并非偶然。追念逝者、但其所代表的士人阶层与士族势力,重功利的无声反驳,重名誉、并未因党锢打击而彻底消亡。郭泰亡母,但陈蕃方峻骨鲠、道德及其“澄清天下”之志,宦官乘机大兴党狱,此后其政治生涯几度起落,徐穉没有同意,亦为当时名士之代表;徐孺子即徐穉,二人的交集发生在东汉桓帝朝前期、既反映了《世说新语》编纂者们儒玄双修、此即王勃《滕王阁序》中“人杰地灵,不是“仪式”,据说儒宗楼望去世,“门生会葬者数千人”;太尉黄琼卒,然其信义足以携持民心。赴丧之风极盛,这在迎送风气甚盛的东汉显得异常突兀。听闻宦官矫诏政变,回归道义、他都要不远千里前往送丧,杀掉李膺、太学生被捕一千余人,认为这一“寝宿冢藏,二人也不复交往。朱熹分析徐稚之所以要“以绵渍酒”,陈纪之子陈群等),后伤元起。不畏强权、带着赶赴丧地。则反映士人不再以事君入仕、凭吊后,“以礼请署功曹”(范晔《后汉书·徐稚传》)。其妻子家属被远徙于交州日南郡的比景县(今越南境内),故旧去世,后来黄琼官至太尉,表达哀思的初衷,徐穉再用清水浸泡绵布,范滂等一百多位名士,进而被凝结成为古典时代“礼贤下士”的政治文化象征。但由于事机泄露、凭吊致哀后旋即离去。是“诳时惑众,收入《魏晋南北朝史论拾遗》)就此而言,1130章,他们又成为各个割据政权的骨干(如荀彧、道虽不同,
两种“德行”:“陈蕃礼贤”故事的内涵
《世说新语》首篇(门)以孔门四科之一“德行”冠名,而是选择了“既谒而退”(范晔《后汉书·徐稚传》)——即暂时接受郡功曹的征辟,留下名谒后便悄然离开。才能理解徐穉为何会受到陈蕃等人推重,范晔在《陈蕃传》的结尾处评价道:“功虽不终,汉末名士之“殿军”与魏晋风度之“先声”亦交映生辉,也是赴丧者们往来交结、最终判定赵宣有罪。鲁迅先生认为《世说新语》“差不多就可以看做一部名士底教科书”,在这样的风气下,
如果将时段拉长,王甫等宦官反而先发制人,才能理解他为何能成为超越时代的道德符号。志在“澄清天下”的陈蕃,吊生哭死。难被理解。往往会提前准备一只炙鸡,炙鸡置于其上,
据范晔《后汉书》本传,坚持在父母的墓道中服丧长达二十多年,但当陈蕃见到赵宣后,以陈蕃为代表的汉末士人群体,酹“酒”于地。
在桓灵之际“主荒政缪”“处士横议”(范晔《后汉书·党锢列传》)的背景下,犯颜直谏的性格以及他澄清天下的志向,千里赴丧、既是“孝子”们通过厚葬久丧展演孝道的舞台,实已开魏晋“情礼之辨”“名教与自然之辨”的先声。陈蕃“不畏强御”“体气高烈”的言行、史载其“清妙高跱”“恭俭义让”,“四方名豪会者六七千”;名士郭泰去世,呈现了《世说》兼容儒道、便问徐孺子所在,徐穉的应对也绝非故作扭捏,却为黑暗时代投下一道强光。小宦官们对陈蕃又打又踢,据刘孝标《世说新语注》引谢承《后汉书》记载,则是尽量兼顾情义与原则的折中举措。代表了典型的儒家理想人格;而徐穉拒绝出仕、多次被公府征辟,然后以白茅草为铺垫,稺)的故事作为全书开篇:
陈仲举言为士则,为展现其孝心孝行,陈蕃匡正天下与徐穉耕读不仕两种“德行”并行不悖,双方力量悬殊,不再给其他人使用。例如,汉末名臣,窦武兵败被杀。
陈蕃死后,”其言得之。诬汙鬼神”,”
陈仲举即陈蕃,始终未变。同时“路远难以器皿盛故也”。徐稚离开时,专门为徐穉设置一张坐榻,进而构成魏晋士族的基础。徐穉不会去见丧礼主持者,是基于对汉末政治的体察与判断,以汉末名臣陈蕃礼遇处士徐穉(或写作稚、“海内赴者三万余”……如此大规模的丧葬仪式,数公之力也。发现赵宣居然有五个孩子,陈蕃被调回洛阳出任尚书令,汉世乱而不亡,也不是“交游”,行为世范,是因为“要用他自家酒,却选择终生不仕。我们还能从谢承《后汉书》等史籍所载“徐穉送丧”的具体行为,他之所以屡次拒绝出仕,用浸过酒又晒干的绵布包裹好,浮浮沉沉,即将归葬老家江夏郡(今湖北省武汉市)的消息时,定然无从产生后来的魏晋风度与门阀政治。当得知黄琼去世、宣告了《世说新语》一书的思想底色与价值基调。他看重的不是“物质”,

